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干警文学作品
《我的父亲母亲》
时间:2020-09-24

 作者: 唐本书

    “清明时节雨纷纷,路上行人欲断魂”。

     杜牧这千古绝句在我们这个古老文明的国度,几乎是家喻户晓,永远不忘。在清明这个节气里,多少人在先人们的坟头挂上纸钱,跪在先人的坟前,寄托着无尽的思念,倾诉着心中的怀念之情,感激之恩。

    此时,我想起离开我三十年的父亲和一年的母亲,以及那些远离我们的先人,希望在天堂的他们好好安息。

    我这个年龄段的人,在儿时,大多是儿多母苦的家庭,兄弟姊妹多,到吃饭时,坐下来就是满满的一桌人。那时候由于物质匮乏,大多数家庭对物质的奢望就是解决温饱,可是有多少人有衣服,没鞋子,衣服上的补丁层层叠叠;多少人吃了今天的,想着明天的。那时的艰辛是现在人的家庭无法想象的。那时的父母亲,农活忙时,他们顾不得回家吃饭,只是在野外吃点冷饭充饥,天黑了才进家门。他们在体力方面的付出,比现在的牛马还要多得多。

    一九六九年我开始读书,村子离学校大约有二公里,一路顺河而行,大多是田埂路,下雨天路面湿滑,很不安全,因没有过河的桥,遇到涨河水时,必须绕路而行,有胆量大的人,横渡河水,试与大自然争高下,但吃亏者不在少数,有的人险些丧失性命。父母曾一再告诫我们,河水大时千万不要勉强过河,要绕路走桥上过。我们每天上学时,就是父母出门劳作时,那时的他们根本没有精力接送孩子,能随时提醒孩子们什么该做,什么不该做,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。

    小时候,我们兄妹还算懂事,下午放学后,不用父母安排,会自觉的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,多数时候,我会背着箩筐和村里的小朋友们找猪草,弟弟在家里煮饭,他会带着更小的弟妹到水井里抬水,把水缸装得满满的。因我们兄弟姐妹多,家里负担重,大我四岁的姐姐读了两年书后,就失去了读书的机会,随着父母做农活,挣工分养家糊口。由于姐姐作出的牺牲,我们小的几个弟妹不同程度的读了几年书。我母亲在有生之年,每当提起没有多让我姐读几年书这件事时,都会流露出无限的遗憾,我从她的话语中领悟到,我的姐姐为我们兄弟姊妹付出的也实在不少。

    我的父亲是一个为人厚道,心地善良的人,他勤奋好学,十六、十七岁时任当时祖德公社的文书,虽然只读过小学,却写得一手好字,每到过年,他基本上不能做什么家务,一天到晚就是帮村里的人写春联,在平时,他能拿起笔来就能在废纸上、腿上或手上划些鱼、鸟、花、草,虽然谈不上精,但可以说是入木三分。因为他的这一特长,给我们家里生活带来了乐趣,同时也给他带来了痛苦,在七十年代初,他被一个造反上台的公社(现在的村委会)书记打成“自由党”,晚上生产队开会时被批判了好长时间。

    为了生活,我父亲早年拜了村里一个姓刘的木匠做师傅,学会了木工,刘木匠手下有多名学徒,数我父亲做得最好,方圆数里盖房起屋、木料家具大都经过他的手,时间允许时,他会在自已的劳动成果上雕刻一些花草在上面,深得人们的喜爱,所以他长年有木活做,他到哪家做活时,一日三餐也有主人家安排着,虽然一天所挣的工钱不多,但在当时艰苦的环境,对我们这样一个大家庭的生活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。

    我十岁左右时,我母亲阑尾发炎,父亲送她到贵州盘县医治,我们姐弟四、五个在家,过着没有大人照管的日子,半个月左右,父母回到家中,我记得她的身体十分虚弱,苍白的脸上有些浮肿,她看到我们一个个黑得象乞丐,便有气无力的将最小的弟弟拉到怀里,伤心的流下了酸楚的泪水。几年以后,我从父母亲的口中得知,他们在盘县治病时,得到了一个在医院工作的亲戚的帮助,他们一生都没有忘记人家的帮助。后来,那个亲戚家盖房子,我父亲为他家做了很长时间的木活,没有要他家的工钱,算是对人家的回报,这个事深深的铭记在我的心中,我明白了滴水之恩,当涌泉相报的道理。这一古训现在一直影响着我。由于母亲当时不能做阑尾炎的切除手术,在后来的日子里落下了漫性阑尾炎的病根,她偶尔会感觉疼痛,手术不能做,炎症消不了,母亲很长时间都受到疼痛的折磨。我父亲瞑思苦想,买了草药和针灸方面的书自学。在我的记忆里,父亲为母亲找草药,草药煮好后,父亲都先喝几口,过一会再给我母亲喝,那时我不明白是什么意思,他在离开我们前,一直没有告诉我们这样做的用意。后来我才渐渐明白,父亲是个粗中有细的人,他是怕我母亲中毒,自已以身试药,用他自已的身躯当我们全家钢铁一样巨大的保护伞,为我们摭风挡雨。这件事现在看来有很大的风险,但我的父亲却将自已的生死置之度外。他这颗金子一样的心,永远照耀着我们后人。我父亲的一生虽然短暂,但他与母亲的感情可以说是同甘共苦,相依为命。

    一九七九年底我当兵后,我父亲带着村里的一些人,在离我们村子一公里左右的地方办了一个煤矿,由于分配公平,管理有方,人员越来越多,效益越来越好,惹起一些权力者的眼红,他们玩弄各种伎俩,玩尽各种权术,强行将我父亲的煤矿并给集体煤矿,安排他做这个煤矿的副矿长,负责生产和安全,没办法,他只有委曲求全,认真的做着自已份内的工作,拿着一个月百把块钱的收入,维护着家庭生计。由于父母辛勤劳动,我们家虽然人多,日子一天天好起来,虽谈不上过着殷实的生活,但还是令多少人投来羡慕的目光。一九八四年底,我到检察院工作,家里的事不要我考虑,我全身心的投入学习和工作。可惜的是,当年秋天,我父亲在顶替别人到煤矿井下抽水时,不幸触电身亡。这个噩耗传到我耳边时,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,怀疑是不是在做一场面噩梦。但这是一个残酷无情而又必须面对的现实。父亲的不幸去世,我们家沉浸在无比悲痛之中,但对我母亲的打最大,她痛不欲生,嗓子好长时间没有了声音。

    他是我们家的顶梁柱啊!

    我母亲是一个泼辣、性格刚强的人,她明辨是非,善恶分明。她的一生为了我们这个家,付出的心血更是我终生难忘的;在我们那个近五十户人家的村子里,她是一顶瓜瓜的针线能手。早年的她,白天和其他人一样在地里干活,身上随时背着我最小的弟弟或妹妹,有时是前面背孩子,后面背东西,回家时顾不得休息一下,就要忙这忙那。为了我们全家人的吃饭,晚上她要推磨舂碓;为我们全家人的穿衣,她曾经有无数个夜晚,在昏暗的灯光下缝补衣服,瞌睡来时,多少次被针扎伤,她的手指每到冬天时,开满皲裂,她说是因为她在还小的时候我的外婆死得早,出痧子时没人照顾,沾冷水惹下的病根。其实她不知道,除了她说的原因外,手上的皲裂与她繁重的劳动是分不开的。因为她手下还有一个小她十来岁的妹妹。

    一九七三年,我家里买了一台缝纫机,减轻了我母亲的针线活,但在缝纫机当时是高档商品,十分稀罕,绝大多数家庭是没有的,不要说没有钱买,就是有钱也不是想买就能买得到的,我家的这台缝纫机在村里是独一无二的,好多人为了减轻千针万线缝衣服的痛苦,纷至沓来,我母亲只要是做得了的,从来没有拒绝过别人的要求,她总让别人带着希望来,抱着满意去。帮别人家做的这些活,出力费时不说,还贴了不少自家的针线,但她从来没要过别人的什么回报。

    一九七六年九月,我到富源三中读高中,从我家到学校有三十多公里,那时虽然有运煤的车辆,但是很少,更谈不上班车,我们一、两个星能回家一次,几个同学结伴而行,往返都是走山野小路,人多时要走五个小时左右,人少时也要走四个多小时,偶尔能搭上一辆拉煤的车坐坐,那已是十分万幸的事情。我的记忆中,在读高中的时间里,有机会坐车的次数加在一起不上十次吧。

    我们每次回家能够带到学校的东西大多是一些豆豉、油辣椒,外加五、六块钱,这已经算是很奢侈的了。由于学校生活环境比较差,我们都是早上读书,下午劳动,不是积肥种菜,就是背石头建学校,劳动的任务很繁重,工具又十分简陋,我当时只有十四岁,要完成这样的劳动任务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。富村海拔较高,每年一进入冬季,终日大雾弥漫,不见天日,天气特别寒冷,在夜里,我们大多是两同学在一起睡,但双脚从来没有温暖过。我产生放弃继续读书的念头,回家几天不去学校读书,我的父母苦口婆心的对我进行劝说后,我才继续到学校读书。我成年后,从母亲口中得知,我每次离家去三中读书的时候,母亲送我出门,她都在村口目送我,一直到她看不到我的身影时,她才回家忙着做她那永远做不完的事,但心里还在挂着出门的我在路上的安全,她目送我的这段路大约有三公里左右,但在她的心目中是我漫漫的人生路。我现在才明白母亲那一颗对待子女水晶般的心。

    父亲去世时,我的弟妹都在读书,大的在读初中,小的在读小学,家里的负担十分沉重。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后,我母亲把我和二弟叫到身边,将家里的钱全部拿出来说:

    “儿,你们两个听着,你爹不在了,我们家的人多,他们几个还在读书,人小了不能独立生活,我们家以后的日子一定很难过,但活着的人总还得要过,你们弟兄两个要对得起你爹”。我们一阵泪水过后,决心让弟妹们继续读书,不耽搁他们的前程。我们明白,当时家里的这点钱,要把未成年的几弟妹哺育成人,无疑是杯水车薪,画饼充饥。这点钱是我父亲一生的心血,更是我母亲一颗伟大而又坚强的心。

    由于我父亲不幸早逝,我们全家人的精神受到极大的打击,经济来源受到无限的损失,前程受到莫大的影响。这成了我们家永远的遗憾。

    父亲离开我们后,母亲孤身一人带着我的四个弟妹生活,她里里外外一把手,既当爹又当妈,苦苦的支撑着我们这个不幸的家庭,沉重的生活负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,但她为了使我们这个已经残缺的家不破碎,她却操碎了自已的心。我父亲走后,她和我二弟在家买原煤炼焦煤,用他们巨大的付出,换回微薄的收入,得以养育未成年的弟妹。

    她常叹息“没有妈没有温暖,没有爹没有钱用”。这一句简单的话,说出了她的无奈,也将我们家庭的艰难处境完全展现在我们的眼前。

    我母亲由于肺部有毛病,时有咳嗽,到天冷时,病情就加重,加上前些年我的家乡空气污染十分严重,她整天劳动、生活在这恶劣的环境里,病情日余加重,导致她晚年患有肺气肿,这个病魔伴随了她的一生。

    我父亲去世后短短的几年里,我的母亲明显的苍老了很多。

    我的小妹初中毕业后,按当时她的成绩,可以读高中,也可以就读师范,她当时起得这样的成绩,我们家又欢喜,同时也增添了我母亲的忧愁。欢喜的是,如果她读师范,可以早日有个工作,能够自食其力,在当时我的家乡她是第一个少女孩子可以跳出农门的人,这适合我家当时的家境。根据小妹的能力,我很想给她读高中,以利有个更好的空间,但母亲沉重的经济负担,我们又必须实实在在的面对。我二弟迫于当时的家庭环境,说服了我给她读师范,我们和母亲商量时,她说:“你爹不在了,他们的事由你们两个哥哥做主”。我们和母亲分析了利避,确定让小妹去读师范。

    小妹读师范时的费用,大多是我母亲用她的汗水苦来的血汗钱承担的。小妹靠每月三十来元的生活费,艰苦的读完师范,她毕业后,分到乡下一个偏僻山村做了一名小学教师。我送她去学校报到时,见她的宿舍四边都是石头砌的,表面没有抹平,从墙壁上可以窥见外面的荒凉的世界,有一个很小的窗子,就像放一个放飞鸽子的洞口,一个小小的日光灯孤零零的挂在那里,上面布满蜘蛛网,几个蜘蛛懒懒的爬在上面,对它们未来的主人视而不见,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陈灰味。我的心里当时多少有失落,但迫于生活,觉得她有一个属于自已的小天地比没有要好得多。我在回来的路上,想了很多,心里有慰藉,也有担心,无可奈何又能奈何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古人说:长兄为父。我这个长兄娓婉一点说来是爱莫能助,直白点说是没有尽到力量。我倍觉愧对父母,愧对于小妹。

    小妹读师范时的费用,大多是我母亲用她的汗水苦来的血汗钱承担的。小妹靠每月三十来元的生活费,艰苦的读完师范,她毕业后,分到乡下一个偏僻山村做了一名小学教师。我送她去学校报到时,见她的宿舍四边都是石头砌的,表面没有抹平,从墙壁上可以窥见外面的荒凉的世界,有一个很小的窗子,就像放一个放飞鸽子的洞口,一个小小的日光灯孤零零的挂在那里,上面布满蜘蛛网,几个蜘蛛懒懒的爬在上面,对它们未来的主人视而不见,屋内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陈灰味。我的心里当时多少有失落,但迫于生活,觉得她有一个属于自已的小天地比没有要好得多。我在回来的路上,想了很多,心里有慰藉,也有担心,无可奈何又能奈何,穷人的孩子早当家。古人说:长兄为父。我这个长兄娓婉一点说来是爱莫能助,直白点说是没有尽到力量。我倍觉愧对父母,愧对于小妹。

    曾记得,母亲和我说过多少回,我出生时,正值国家困难时期,大河无水小河干。我们家里的三百多块钱由于我父亲的善良被人骗了,这对于我家来说是雪上加霜,养育我成了家里最大的难题,他们卖了家里仅有的一个猪,买了些米,成了我特供的粮食,才没有使我妖折,让我渡过了那艰难的岁月,这是我母亲提起来就伤心的一件事,也是永远铭记我心中的一件事。

    曾记得,我高中毕业时,没有考上学校,我父亲按排我去他所在的煤矿过秤,我母亲总是买些零食给我,他们劝我到煤矿去做活,一个月能挣一百多块钱,这样的好事,在当时是多少人想有而有不了的,但我一直没有顺从父母的安排。

    一九七九年底,我去当兵了。当时,中越边境正在打战,我们村里有一个人也在部队当兵,他所在的部队正战沙场。我们两个人的母亲在一起时,都会谈论到我们,担心我们。每当她们看到飞机从天空飞过或是听到飞机飞过的声音时,她就会以泪洗面,为此,她没有少责怪过我父亲,也不知道她渡过了多少个不眠之夜。她这颗善良的心随时牵挂着我,随时为我悬着。真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!

    曾记得,在我们的儿时,我的父母亲,他们外出回家,若有机带一点好的东西回来时,总要叫我们先送一点到我爷爷那里,有时母亲要我父亲去送,以尽儿女的一点孝顺之心,但我父亲说,给小娃娃送去,以后他们才认得孝敬老人。我们把东西送到爷爷的手里后,我们的父母亲才会将东西分给我们吃,我们家里每吃一点好的,他们都要叫我们去请爷爷到我们家,在一起吃。我们从他们身上,看到了他们的尊老爱幼的美得,在这方面,我们所有的兄弟姐妹都深深的受到了他们的影响。

    我儿子结婚前,我们把她接到家里,一天晚上我陪她散步回家后,我接了一盆热水给她泡脚,她一边泡着脚,一边和她讲家长,正在她高兴的时候,我突然想着为母亲洗脚,我一边说着,一边挽起袖子,她坚决的拒绝了我,吃力的弯下腰慢慢的洗着。

    母亲啊!您一生把我们姊妹七个一把屎一把尿的哺养大,不知您把我们洗过多少次脚,把我们洗了多少次屎和尿,虽然我们没有成什么器,但儿女都成人了,为您做一点小小的事情您却如此计较呢……

    曾记得,母亲在去世前几天,她还惦记着她的的孙子、孙女学习的情况,考试就业的成绩……

    可怜的母亲为子女有一颗永远操不完的心!

    我的父亲、母亲,同天下千千万万的父亲、母亲一样,是极其平凡的人,他们的一生默默无闻,为了家庭、为了子女奔波劳累,无怨无悔,他们为儿女操碎了心,他们只有付出,没有要求回报。

    可以肯定的说 ,天下大多数子女并不伟大,但天下绝大多数父母是伟大的。

    天下还有什么比父母对子女的爱更伟大的呢!祝你们在天堂里永无痛苦,不再为子女操心。